掐指一算,近年最好看的国产恐怖片《中邪》已经问世7年了。

过去这几年,《中邪》的导演马凯的职业发展一直是内地影坛的一桩悬案。拍恐怖片声名大噪、又折戟沉沙的他,下一部会拍什么?7万块钱拍出能杀进电影节的恐怖片,他在这个领域的天赋还有用武之地吗?


(资料图片)

今天,《了不起的夜晚》给出了答案——惊悚喜剧。

马凯找到了新路子,不只是他的新路子,也像内地电影类型的新路子

越吓人,观众笑得越大声

一个专门拍整蛊短视频的三人小队,一个在拍古装惊悚片的电影剧组,两批人马在影视城漆黑的夜晚相遇,镜头摇动,“哑巴鬼”“吊死鬼”“无头鬼”纷纷出现,这群影视行业的边缘人,在鸡飞狗跳中创造了一个《了不起的夜晚》。

时装+古装,清宫戏里开摩托。戏中戏中戏+反转,故事变着花样往上翻,不到最后一刻,你不知道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我同场的观众,感觉前面还有点害怕,后面基本笑疯了。因为导演很早就创造了一个极大的安全感,告别观众,别怕,这是惊悚喜剧片。惊吓点和喜剧点,会搭配出现。

深夜,破败漆黑的皇宫,小山公公和豆公公来到丽妃宫殿寻找夜明珠。墙上挂着死去丽妃的画像,但一转眼,画上的人消失了。与此同时,小山和豆公公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

恐怖气氛顶到头了,长发白脸瞪眼的丽妃出现了,小山和豆公公快吓死了,观众的心也提到嗓子眼了,全场静默。下一个镜头,小山尖叫奔跑冲倒了一面墙,原来这是剧组在拍惊悚片!墙是布景,墙后面是正在发愣的导演。

之前的恐惧被这个“打破第四面墙”的笑点冲得烟消云散。

本着众所周知的“国产片不会有鬼”的原则,观众开始心安理得地看主角们受惊吓。

这里有一个微妙的信息差和错位,观众都知道那不是鬼,但片中主角不知道。所以主角越害怕,越战战兢兢不敢回头不敢睁眼,观众笑得越开心。

有场戏,一直演不好恐惧害怕的小山,以为片场真的来了鬼,吓得浑身发抖涕泗横流,导演和剧组成员在监视器前都看傻了,银幕外的观众看这段都要笑疯了。

当然,马凯很会把握节奏,很会利用反转。每当全场轻松愉快的时候,会突然来个惊吓点,而且根本不涉及“鬼”,观众就有点拿不准,不知真假,喜剧气氛瞬间压下来,惊悚感悬疑感不断上升,然后逐渐揭秘,喜剧气氛再浮上去。

而且,有一个设计,他用了两次,都骗到人了,我都能听到旁边观众倒吸冷气。

走出影院细琢磨,其实挺容易看穿的,尤其第二次,但在那个投入的观影氛围里,他就是能骗到你、吓到你。

演员们也很争气。

这两年老说小鲜肉、流量明星转型,说他们颠覆形象。我怀疑范丞丞是他们中最豁得出去的,增肥,增完肥衬衫最后俩扣不系,露点肥肚皮。

发型和两撇胡子加在一起真是有点土,没有一点爱豆样儿。镜头死亡角度还挺多,开场就是他张着大嘴冲镜头哈气。他们整蛊小队仨人站一起,就是没头脑、不高兴和忠犬小跟班,自带喜感。

蒋龙、蒋易、蒋诗萌,《一年一度喜剧大赛》的硬选手,生动说明,演喜剧不是演段子。梁龙,东北喜剧人编外成员,他有几个气到翻白眼的镜头,我真的爆笑了。

以及,不要忘了看彩蛋。不怎么承担喜剧功能的周一围,让观众在离场前发出了最后一次爆笑。他那句台词,肯定能成为流行金句。

“导演,你接受改剧本吗?”

笑完走出影院,想一想,恐怖惊悚片这个大类型,在内地一度接近死亡。

市场热的时候,影院每个月都会有一两部极低成本、极差质量、极小关注度的恐怖片。前几年还有媒体专门做过调查,到底谁在看这些片,谁在拍这些片,算是个一直存在的行业现象。

市场冷清的时候,尤其是最近几年,一个月一部都没有。

观众对这一类型一直耻笑,总结精神病、做梦是该类型两大法宝。大片厂对这一类型回避,不投、不拍、不研究。创作者缺乏这方面的人才,那么多年就出了一个新人马凯。

但眼光放远点,恐怖片确实式微,因为制片厂不会像拍超英一样投资一部鬼片,这就是小众类型。但没鬼的恐怖片、惊悚片发展得太好了!受众多,能赚钱,创作范围大。

早有《孤儿怨》,侏儒犯罪。后有《寂静之地》,灾难科幻加恐怖。前段时间很火的《梅根》,是AI恐怖。女性主义题材大火,《隐形人》就融合了科技与女性议题。都没有鬼,都有亮点,都是面向大众的商业片。

我觉得最宝贵的是,《了不起的夜晚》示范了创作态度、制作野心,他们就是要开辟新路,而且要拍给所有人看,他们把惊悚和喜剧两个最难拧到一块的类型给融合了。

片中,范丞丞饰演的豹子问梁龙:“导演,你接受改剧本吗?”

这是一个短视频创作者在问一个电影导演,是一个心怀梦想的年轻人在问一个被资本折磨的老电影人,也是一个创作者在问更多的创作者——

你接受改剧本吗?你还想拍吗?你有新点子吗?你能给你的故事找到新路子吗?你真就要放弃吗?

恐怖惊悚片常用低成本制作,但《了不起的夜晚》用的是正经院线电影班底,请的是明星阵容,走的是商业主流电影的制宣发系统,不做粗糙低成本,不走以小博大,实打实拍面向主流大众的商业电影。

为什么有的人看到最后会感动,甚至流泪,因为戏中戏是一群电影人抢救他们拍好的素材,戏中是一群那么爱拍电影的人挨打、挨摔,忍着痛苦创作电影。

我们不得不联想到马凯的职业生涯,他一定经历过许多迷茫和困难。

有时候,创作者的痛苦也能形成一部电影。有时候,一部电影就能给这个市场打开一扇门。

这《了不起的夜晚》,真的有点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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