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世隔绝的村庄中,接连发生怪事。
一个又一个女孩,在起床时发现自己下体出血。
(资料图片)
身上残留被施虐的伤痕,以及犯罪者的精液——
这是被强奸过的痕迹。
但,自己却没有任何记忆。
连家里人,也不曾听到任何怪异响动。
没有线索,村里平静如常。
但令人恐惧的是,受害者还在不断增加。
上至老妪,下至女童。
只要是女的,就会被强奸。
这不是故事,而是震惊世界的真实事件。
这部由女性编剧、执导的电影,在今年奥斯卡颁奖典礼上获最佳影片提名,最终斩获最佳改编剧本奖。
今天咱们就来聊聊——
《女人们的谈话》
Women Talking
《女人们的谈话》改编自同名畅销小说。
而取材事件,正是开头提及的玻利维亚门诺社区丑闻。
该丑闻当年因为过于离奇,震惊世界。
2009年,《洛杉矶时报》报道。
玻利维亚一名检举人称,当地门诺社区的60名女性遭到集体强奸。
随后,这个数字不断增加。
单是出庭作证者,就有151人。
而电影正是聚焦于丑闻爆发前后。
2010年,门诺社区正在进行人口普查。
但社区里却不见一个男人。
因为,他们都去城镇中的警察局,为社区连环强奸案凶手作保。
针对女性的犯罪在这里被默许。
一是因为当地的信仰文化。
门诺信仰属于基督教中保守一派,远离现代文明,观念也十分保守。
女性被奸污后就此「破损」,消息一旦传开受害者便没有了生存余地。
所以即便村中强奸案频发,也只能杜撰出一套「鬼魂作案」的说辞来「去污」。
二是因为
女性在这里地位不如牲畜
。
夏娃是亚当的肋骨,门诺女人自然也是男性的所有物。
她们被当做生育机器,一家十几个孩子是常态。
也没有资格接受教育,普遍不能读写。
女性的活动范围只限家庭,小小年纪便开始承担家务。
除此之外,女性还是性与暴力的发泄对象。
就像村中的强奸案,以「撒旦降临」的名义接连发生数年。
直到,当场捉住了一个正在强奸女童的凶手。
这桩所有人心知肚明的犯罪才不得已告破。
凶手们使用牲畜镇定剂迷晕受害者全家,再入室强奸。
过程中不单是发泄性,还伴随着暴力。
所以受害女性醒来通常下体出血,浑身淤青。
年长的女性,满口牙齿都被打落。
因为全无安全措施,还会感染疾病。
莎隆米的女儿只有四岁,就惨遭毒手。
当地医疗落后,母亲背着女儿走了一天半,去城中拿抗生素救命。
孩子的每一句「妈妈我疼」,都让莎隆米心如刀绞。
更无望的,便是怀孕。
侵犯一次次发生,欧娜因此怀孕。
但凶手不止一人,又备受包庇无从知晓。
还有的,不堪这暗无天日的生活只好选择死去。
有人为此不解,为什么其他女性都能忘记伤害,而你却不能。
毕竟当所有人都被教育「要忍耐」时,不愿忍受的人就会成为异类。
这样的生活随着一个凶手的落网,被刺出了一个缺口。
出于信仰,也出于包庇,社区里男人们前往城镇为强奸犯作保。
并通知留下来的女人们:
「你们有两天时间,在袭击者回来以前原谅他们。」
男性们的短暂离开,以及强奸犯再回归的威胁,都刺激着当地女性们。
她们需要在限定时间内,尽快决定自己的未来。
为此,女人们聚集起来投票选择对策。
并展开了一场只属于「女人们的谈话」。
不难看出,电影颇具概念性。
创作者构建出一个绝境,给女人们的谈话以必要。
也正因故事与场景的特定,给影片带来文本内容的纯粹——
这确实一场语言密度极大的对谈。
因为不识字,所以女人们只能通过绘画符号投票。
结果,「留下战斗」与「离开」票数持平。
作为绝望中的希望,「什么都不做」作为选项之一落选。
毕竟,看似平静的家园早已不再平静。
但,谈话远没有想象中顺利。
虽然同为受害者,阵营却不同。
有人选择原谅。
简夫人将如今的生活视为上帝的磨砺。
只需降低自己的需求,别妄想别起冲突。
既然容忍可以息事宁人,那日子也不是不能过。
人间受苦一趟,如果不能死后进入天堂该是多么绝望。
同样的,玛丽切想要留下,也是因为害怕走出上帝视野失去保护。
信仰,或者说是父权规则,如同包裹婴儿的羊水一般包裹着女性长大。
想要一朝舍弃,并非易事。
但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继续忍受,有人留下是为了战斗。
莎隆米在发现女儿被伤害后,就已经向凶手们宣战。
莎隆米清醒意识到,伤害并非祷告可以治愈。
一味忍受,也不是母亲应该教给女儿的处事姿态。
以暴制暴才能解恨,才能树威,才能不受屈辱。
为此,莎隆米战士般举刀复仇。
但孤身反抗,难逃被男性合力镇压的命运。
而沾染鲜血的复仇,会成就新的恶。
也会将自己搅入暴力战场,与初衷渐行渐远。
同时,孱弱的女性同盟与从未战斗过的胆怯,也让复仇只是听起来热血。
悬殊的现实差距却让胜利变得遥远。
比起留下战斗,有人更倾向于离开。
既然女性在这里牲畜不如,也该学学动物,遇到危险依凭本能逃离。
可人到底并非牲畜,不能像鸟兽一样无头四散。
逃离如果仅仅是为了在别处依附他人生活,与现状又有何不同。
原谅、战斗还是离开,无非都是为了女性能有一个归处。
安全而自由,像人一样活着。
既然无处可寻,那就由女性自己创造。
但即便决定离开,新的难题也随之而来。
难道要一辈子与爱的人分开吗?
而出走的女人们此前也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甚至连一份地图都无。
此去要前往哪里,又有多少人愿意同行?
那么多问题还没有解决,而男人们,马上要回来了。
毫无疑问,《女人们的谈话》是一部女性电影。
恰如现实中女性主义的分野,影片评价也较为割裂。
但相比于形式与内容上的争论。
片中对于性暴力的呈现手法却获得一致好评。
正如影片中所说,创作者用镜头追溯展现了一系列针对女性的暴力。
可表现手法却十分「仁慈」。
社区中的强奸案此起彼伏,但导演从未将镜头用作场景重现。
反而将施暴过程略过,只呈现受害者事发后的状态。
比如欧娜次日清晨从床上无望地坐起,身下的血泊早已说明一切。
甚至呈现人物崩溃的内心,背景音都是较为轻盈的叮铃声响。
但辅以涂抹血液的挣扎行为,女性所受的伤害被数倍放大并传达。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不久之前电影《满江红》中女性角色承受性暴力的表现手法。
「瑶琴」一角被欺辱情节的刻画,遭到不少观众质疑。
还因此生发出关于电影中性暴力展示必要性的讨论。
回想以往,我们确实常在影视作品中看到针对女性的性暴力场面。
有的屈辱。
比如抗日神剧中,常有女性被奸污的场景。
在女性角色声嘶力竭的绝望中,借由女性躯体完成民族仇恨的建立。
有的香艳。
女性对于性暴力的反抗,被刻画成了一种「情趣」。
有的猎奇。
「花样别出」的性暴力场面被当成一种猎奇卖点。
但鲜少去想,性暴力的场景还原真的是必要的吗?
《女人的谈话》导演萨拉·波莉在接受采访时就曾说过这个问题。
若非出自服务电影主题的初衷,性暴力的展示并非必需。
出于个人审美癖好,又或商业考量的性暴力呈现,对于女性观众而言是一种傲慢的伤害,甚至是挑衅。
就比如《满江红》争论中不少女性观众就反映。
观看相关场景时会陷入一种巨大的生理不适之中。
仔细辨析这种不适,其实更像一种创伤性应激。
事实上,克制的镜头表现,并不意味着压抑角色所受的伤害。
反而是爆裂处无声,转化成为更强的观影后座力。
就像电影中,分散穿插在谈话中的暴力场面,将女性整体连接。
既增加了谈话的力度,也让剧情的逃离走向变得必要。
女性谈话中的一言一语,全都以血著述。
而对于服务于剧情的暴力场面,观众自有洞悉力。
就像鱼叔刚刚聊过《风声》中的女性酷刑与裸戏。
同样令人胆寒,却并非出自低俗的看点。
经此一役,《女人们的谈话》激发出了更多电影中女性视角的讨论。
也提供了展现女性创伤的又一样本。
便于更多创作者用以对比反思。
而谈话过后,女人们选择启程。
像电影在银幕之外激荡出更多回声那样。
一切并非结束,而是另一种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