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王重阳lp
《地狱无门》里许多演员的资料现在网上都查不到了。
【资料图】
有迹可循的只有几位主演：
徐少强、黄锦燊、米雪、高雄、太保
还有有些主创，如：
制片人吴思远、音乐陈勋奇、编剧司徒卓汉，以及另一位编剧兼导演徐克。
这部电影在华语恐怖片里存有一席之地的原因可能还有以下几点：
一、它是徐克的早期作品
二、它后来在台湾地区被禁
三、这电影有“毒”
我第一次看《地狱无门》还是很小的时候，当时没有学会像如今这样品鉴导演和编剧，只知道看完后内心大受震撼，因为村民吃人的场面太血腥，而且氛围很诡异——
似乎只要不涉及到“吃人”，那么村民平时的生活与常人无异，既没有像南美洲丛林里的食人族那样身上佩戴人骨装饰，也没有如《隔山有眼》里的食人魔那样长得奇形怪状。
唯一一个可算长得很突兀的是巨人饰演的丑女，那个非常高大的男演员在电影里装扮成“如花”的模样，摸着胭脂对着徐少强流口水，还险些“强奸”了他。只是被一把扯下裤子的徐少强反应及时，提着裤子东躲西藏才逃出了魔掌，但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对徐少强的屁股依然记忆犹新，接着哈哈大笑：
“赵无极”，你也有今天？！
一
然而即便在今天看恐怖片，尤其是华语恐怖片，我依然推荐《地狱无门》，不仅仅因为它是徐克的作品，也因为这部电影整体看完后会让人在一段时间里深陷恐怖的氛围中，它留给观众的余味太“冲”。
虽然我难以揣测徐克当年拍《地狱无门》时的精神状态，但1980年代的徐克显然是疯批的，既没有变成学院派，也没有晋级成殿堂派，他就是一个年轻导演，一个有才华但尚未定型的年轻导演。
他拍的这部电影与1979年的《蝶变》和1980年的《第一类型危险》同为他早期的“混乱三部曲”，其它两部我没看过，不能评价。只有这一部看完后让我直呼“疯批”。
彼时我已经知道了鲁迅先生的《狂人日记》，还知道关于“吃人”的辛辣直击。但万万没想到，在华人文化圈中，居然真的有人用一种很直白的方式把吃人的事情表现得如此狂放大胆，以至于这部电影据说上映后被台湾地区禁映，因为年代久远，禁映的真假和原因无从考究，但倘若是真的，那想必还是因为《地狱无门》实在令人不适。
如果说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徐克可算剑走偏锋的话，八十年代初的徐克简直就是在放飞自我，《地狱无门》就展示出他这种创作风格的极致，随后的作品甚至只能说“克制”。
这部电影的极端性本身就足以让人瞠目结舌，它不仅直面人性中丑陋的一面，还生动刻画了人性在道德体系崩溃后的从众与麻木，而一个群体在约定俗成面前表现出来的集体沉寂看来也颇让人深思。其最触目惊心的并非是血腥的肢解现场，而是村民们在分食人肉时的欢呼雀跃与念念不忘。
任何年龄段的观众看完之后都会被电影呈现的压抑与诡异氛围弄得抑郁，这足以让其成为华语电影史上最难忘的恐怖片之一。
尤其是当“吃人”这种事被徐克以喜剧的喜剧的形式表现出来时，更让人觉得……
疯批！
二
故事讲的是神探九九九（徐少强 饰）为了追击江洋大盗劳力士（黄锦燊 饰）和其同伙铁包胆，尾随二人登上一座小岛，在岛上被食人村民攻击，脱困后被民女阿莲（米雪 饰）救下。随后他拜访岛上的治安队长（高雄 饰）告知岛上村民食人，然而想不到的是队长正是这群村民的领袖，后者将他引入屠宰场内，九九九再次经历大难，与铁包胆等合力杀死了队长后带着阿莲离开小岛。
这段剧情是主线，主线之外，影片一开始就向观众展示了小岛上村民们的日常：
陌生人进入小岛后就迅速陷入村民的陷阱，众人欢呼雀跃地把倒霉蛋捆起来抬进屠宰场里，然后在屠夫的操持下分割人肉，每个人都喜气洋洋。治安队平时的工作就是巡查四周，抓捕误入岛上的生人。
标准的恐怖片背景交代，不“标准”的自然是徐克植入小岛和村民中的“文明”表现——
他们居然还会供奉灵位，还有祠堂？这分明代表着某种传承。
徐克对此的恶搞便是在影片结尾大战时，有人抓起灵堂的牌位四下乱扔，一个村民接住一看大惊失色哭道：“黄师傅！”然后《将军令》的曲调响起。
作为武侠电影的标配音乐，《将军令》和《小刀会序曲》第一次被徐克用在电影中，竟是这部《地狱无门》，而非《黄飞鸿》系列或其它，可见徐克当年创作时的“鬼气森森”。以至于每次重温《黄飞鸿》时，无论看到的“黄师傅”是李连杰还是赵文卓，脑子里都会跳出一群操着刀斧渴望人肉的家伙。
村民等一干配角虽着墨不多，却也是入木三分。贪婪，残忍，自私，漠然，愚昧，虐杀生人时的疯狂病态，分人肉时的争先恐后。
多得者兴高采烈，少得者捶胸顿足。这只有百十来人的村子，全然描摹了人间的众生，偏远落后的山村，说是地狱，却也是人间。
而布置这种突兀氛围的音乐人，自然是陈勋奇。
三
影片历尽艰辛，在香港公映后票房惨败，且遭影评界一致刻薄批评，同时由于过于血腥，于当年几乎处于禁锢状态，就像困于岛上的众人一样。
如今看来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当阿莲被九九九等人带离小岛后，徐克让这美妇人蹲下来低头啃着什么东西，当众人望去时，见她抬头嫣然一笑，手上赫然捧着血淋淋的一块肉……
这种看起来很不伟大光正的结局自然不太能被大多数人接受：
从头看到尾，血腥就算了，也盼不来一个好结果，似乎“吃人”的依然要“吃人”，只不过从岛上移到了别的地方。
总而言之，《地狱无门》看上去就是一部纯纯的暗黑故事，哪怕让徐少强露出了屁股，也丝毫减弱不了电影整体上给人留下的不适印象。既没有“如此多娇”，也没有“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而是用最直接的镜头告诉每一个观众：
想逃？呵呵，逃不出去的。
因为“吃人”一旦上了瘾，就会想一直“吃”下去。
事实上，徐克也的确在通过刻画所有人物的细节来展示他心目中的“吃人的世界”：
各色人物都有一定的象征意味，九九九代表着约定俗成的正义和改变；白天凶神恶煞晚上看言情小说的队长代表习惯和“传承”；劳力士代表想要结束陋习的涌动；阿莲和阿莲的弟弟代表约定俗成中不安的人性和身不由己；分食人肉，无论口中的人肉是陌生人还是队长的村民们则代表规则和麻木。
这好像就是徐克对每一类群体的刻意安排，这种象征性的角色展示似乎早在《青蛇》之前便在《地狱无门》中被拿来做了具象化的艺术处理，最明显的莫过于影片中的丑女巨人和几位初具人形的村民。
也正因为如此，于徐克的嬉笑怒骂之中讽刺尽了世道人心，这种独特的徐氏风格旁人也学不来。特别是在片尾，当阿莲活生生剖出人心，捧在手上，这个画面真是让人感到一股冷气由肌肤渗入，直寒到心底。
好在后来的徐克大家都认识，也熟悉起来。
女鬼有了归宿，书生有了爱情，侠客远眺天涯，江湖有了雏形。
所以再度看《地狱无门》时，只觉得徐克当年确实太年轻，太放肆，太……
疯批。
◐
